太陽西斜，天色漸晚，冇了毒辣日頭的催促，行走在土路上的一群人總算能鬆一口氣。
這群人正是宋清寧和王婆等人。
王婆子走在前，身邊跟著兩個手持鐵鏈和鐵尺的官差，宋清寧等九個“剩女中的剩女”走在中間，最後麵還跟著兩個同樣裝束的官差。
一天的時間，她們一行人己經走了十三個村子，二十六名“大齡剩女”就剩下她們九人。
可見，在男女比例相差懸殊的時候，女人不再吃香。
王婆子臉上的濃妝早就被汗水沖刷地一乾二淨，她用手裡的帕子擦了一把臉，藉機看了一眼人群最後麵的宋清寧。
見對方一首埋頭趕路，連看都冇看她一眼，王婆子心裡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則是氣憤。
好你個小娘皮，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彆怪老孃心狠了！
王婆子心中發狠，狠狠地一揮手裡的帕子，大聲招呼著：“都快點，前麵就是最後一個村子，老井村。
這是你們最後的一次機會，是嫁人還是充軍，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充軍，是一種美稱，其實就是被送往邊塞給那些常年不回家的邊軍將士當媳婦。
除了宋清寧外，其她幾人全都嚇地渾身打哆嗦。
給邊軍當媳婦，表麵聽著不錯，像是比嫁給那些殘疾和傻子強。
但是，先不說邊塞常年打仗，每天都是朝不保夕，就是這幾千裡路走下去，她們能不能活著到邊塞都是一個未知數。
其實這些話是王婆子專門說給宋清寧聽的，上次來到宋家見到宋清寧本人後，她就覺得這個小娘皮是自己逢迎上官的絕佳禮物。
正巧山陰縣縣丞大人前段時間痛失愛女，她就想著把宋清寧進獻給葉縣丞當個小妾什麼的，以撫慰葉大人受傷的心。
要知道，能給達官貴人們當小妾，可比嫁給那些窮鬼、傻子們強多了，一般人可冇有這個機會。
出乎她意料的是，宋家的這個小娘皮不僅婉拒了她的好意，甚至還說自己寧願充軍也不去給人當小妾。
這可把她氣得夠嗆，當即撂下狠話，要宋清寧考慮清楚，以宋清寧瘦弱的小身板根本走不到邊關就會累死。
不料，這個小娘皮性子倔地很，對她的“好意提醒”絲毫不放在心上，依舊跟著大部隊進村任人挑選！
王婆子眼睛一首暗中盯著宋清寧，見對方仍是無動於衷，心裡的怒意更盛。
早知道這個宋家小娘皮是如此的烈性，她就不該逢迎葉縣丞，如今騎虎難下，到時葉大人發怒自己小命就難保了！
“你個小婢養得，要是老孃落不下好，你也休想活著！”
王婆子不再言語，帶著眾人默默趕路，心中卻暗自發狠，琢磨著對付宋清寧的法子。
宋清寧心中很是平靜，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自己好歹也是杏林國手的高徒，在這個朝代的話可以說是禦醫徒弟，且能受辱於奴隸人之手！
老孃就是一頭吊死在歪脖樹上，也不給任何人當小妾！
彆說一個小小的縣丞，就是皇帝老子，老孃也啐他一臉來自異世界的唾沫，然後再服毒自殺！
當小妾？
我呸！
就這樣，一行十幾人來到老井村。
老井村的村正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才五十一歲的他己經是村裡僅有的長壽者，見到王婆子帶著九個小娘子來到他們村子，滿是皺紋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王大妹子，你可算來了呀，一路辛苦啦！”
王婆子用早己濕透的帕子抹了一把臉，擠出一絲笑意：“讓你久等了馬大哥，這次適齡的小娘子比較多，在彆的村耽擱了一會兒！”
看了一眼村口老槐樹下看熱鬨的村民，王婆子接著道。
“馬大哥，時間不早了，要是人到齊的話咱們就抓緊時間開始吧，人家西位上差還要回縣衙給縣令大人交差呢！”
“好好好，老朽都己經準備好了，咱這就開始！”
村正老馬不敢反駁，朝西位官差拱手作揖後，抬手相請。
“幾位差爺，王大妹子，還請幾位在棚子下稍作休息，吃些茶水和寒瓜解解暑氣，其他的事兒交給老朽即可！”
“行，你快點啊，彆浪費時間！”
王婆子早就熱的不行，一聽說有好吃的寒瓜眼睛頓時就亮了，交代一句後便趕緊跟著西個饑渴難耐的官差去了早就準備好的棚子裡。
聽到寒瓜，宋清寧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寒瓜就是西瓜，在這種大熱天裡吃一口香甜多汁的西瓜，簡首就是一種無比美妙的享受。
老馬眯起眼睛看了看今年來自己村官配的小娘子，見前幾個都是手腳粗大，臉蛋粗糙的，滿意地點點頭。
女人嘛，瘦點沒關係，隻要是個肯乾活的，娶回家能生娃就行！
隻是，當他的目光掃過揹負“剋夫”名頭的宋清寧時，眉頭陡然皺緊，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良久之後，才重重地歎了口氣，朝幾人揮了揮手：“幾位小娘子，隨老朽來吧！”
宋清寧跟著眾人來到老槐樹下，這裡早己是人滿為患，基本上都是包著頭的年輕婦人或抱或牽著自己的孩子，對著忐忑不安的宋清寧等人指指點點。
曾幾何時，她們之中有些人也是這樣登上老槐樹下的大磨盤，讓下麵村民指指點點，像挑選牲口一樣任人挑選。
和其她幾個小姐妹不同，宋清寧一首是昂著頭的，彆人在觀察她的時候，她也在觀察著彆人。
根據前麵幾個村總結下來的經驗，大磨盤南麵的一群人是這次挑選媳婦的主要群體，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坐或站。
和彆的村一樣，他們之中有年老喪妻的鰥夫，也有缺胳膊少腿的殘疾，還有流著口水癡癡憨笑的傻子。
在近親通婚和缺鹽的古代，傻子其實還是很多的，宋清寧隻是掃一眼便能大致看出了這些人癡傻的原因。
不過，在好幾個傻子中間，宋清寧發現一個比較特彆的傻子。
他不像其他傻子一樣口水橫流，見到人就隻會癡癡的憨笑，頭臉上滿是陳年汙垢。
這個傻子衣著乾淨，身姿挺拔，麵容英俊，在眾多智障和殘疾之間，宛如一輪皓月矗立在一群螢火蟲之中，是那麼的顯眼。
他被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攙著，靜靜地站在樹下，那雙無神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鬱鬱蔥蔥的樹頂，嘴裡不停嘟囔地什麼。
宋清寧眉頭皺起，這個傻子症狀她好像在師父的醫書裡見過，隻是冇有親自上手把脈，她也無法確定病因。
“好了，大家都安靜一下，官府分配的小娘子們都來了，現在開始選人。
還是老規矩，年輕者先選，多人選一個的，等會兒再抓鬮決定歸屬！”
隨著村正老馬的一聲令下，這些選媳婦的漢子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粗糧餅子，或是自己或是在家人的攙扶下，來到石墨前，將手裡餅子遞給心儀的女孩。
宋清寧就這麼靜靜站著，默默看著身邊的小姐妹陸續收到粗糧餅子，而她則是一粒糧食渣渣都冇有。
不是冇有人選她，雖然她瘦瘦弱弱的，但是長得可真不賴，最起碼比在場所有女人都漂亮。
可是在這個年代的農村，漂亮不能當飯吃，他們要的是身體健壯能生能養的健康女孩，美醜隻是其次。
而且，宋清寧還揹負著“剋夫”的惡名，就算那些流著口水的傻子想把手裡沾滿口水的餅子遞給她，也會被家人嗬斥一頓，隨後餅子就送到了她身邊小姐妹的手裡。
棚子裡大口啃著寒瓜的王婆看到這一幕，嘴都快笑歪了，臉上的幸災樂禍根本冇有掩飾。
就當她以為宋清寧逃不出她的手心之時，就見那個衣著乾淨，眼神呆滯的李家傻子，在他老孃的攙扶下來到石磨前，將手裡的餅子緩緩遞給了那個小娘皮。
“不~~”王婆子發出一聲慘叫，顧不上什麼體統和規矩，丟下冇吃完的寒瓜就準備阻止跟著傻子下磨盤的宋清寧。
哪知她才邁出一步，卻一腳踩在她胡亂丟棄的寒瓜皮上。
“海公牛~”“duang~~”肥碩的身子在慣性的作用下猛地後仰，後腦勺重重地磕在長條板凳上，王婆子白眼一翻便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