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敘舊,他們確實有舊。
而舊日的記憶,翻湧在心頭髮燙。
裴歸塵抬眸,近在咫尺的阿寶,她那雙眼眸依然溫潤乾淨。
但曾經一見到他,總是對他毫無保留信賴與歡喜的明亮,卻已被毫不掩飾的厭棄取代。
沉默伴隨著心口舊傷隱隱作痛,裴歸塵自嘲輕笑。
隻是,敘舊?那五十年的舊,敘起來,她隻會更恨他。
頓了頓,裴歸塵啞聲道:“前世,我曾聽說鎮國寺有一批密室畫像,與元沉寂有關。後來,曆經數年,終於查到,它們被元沉寂改過。”
“元沉寂?那小老頭?”阿寶蹙眉警惕:“既是被他改過?你大可找他問明白,何必大費周章,來找我?”
“元沉寂,另有算計。”裴歸塵冷眸有一瞬的狠厲:“我總要留後手。”
果然是裴歸塵會做的打算。但元沉寂對裴家有異心?阿寶懷疑道:“是因那明鏡台?”
聞言,裴歸塵心口隱痛更甚。
她確實,很瞭解他。
“撫仙澗地底溶洞一遭,元沉寂故意隱瞞了弦織的殺傷力,還有明鏡台那些囚困神魂的蜃夢……”裴歸塵不再隱瞞:“若非機緣巧合,你闖進了明鏡台,陰差陽錯地…又救了我一次。”
沉默一瞬,裴歸塵痛苦地攥緊了滿是傷的雙手,朝阿寶看來。
聞言,阿寶隻是冷笑:“是嗎?那我可真是,太倒黴了。”
主動忽視了阿寶的嘲諷,裴歸塵看向琴案旁的一白瓷瓶:“前世,我找到了它,可令畫像中的男子,恢複原本樣貌。隻是,前世未能打開鎮國寺的密室。因為……”
“因為我死了。所以當然打不開。”阿寶冷漠。
裴歸塵被噎得頓了頓。
而阿寶凜然蹙眉,突然察覺不對勁:“裴歸塵,你前世何時查到的這批密室畫像?”
卻聽裴歸塵若有所思地,試探地問:“你不知,此事?”
阿寶更是奇怪,“裴歸塵你這意思是——我本該知道。”
但為何裴歸塵,如此認為?
可裴歸塵卻隻是將那白瓷瓶遞來,問:“想見見,畫像裡的男子,究竟是誰嗎?”
自然是想見的。她眼熟這些畫像中的男子,很久了。
而後,白瓷瓶裡的鮮紅粘液,塗抹出了藏藍錦袍男子的真容。
竟然是……
“果然是元沉寂。”裴歸塵冷眸驟暗。
阿寶卻詫異盯著那俊朗的錦袍男子,很努力地試圖將他與元沉寂那總帶著詭笑的小老頭,融成一個人。
良久,阿寶失敗了。
蹙眉困惑,她喃喃問:“裴歸塵,你的眼神,是不是有點毛病……”
“還是你覺得,我瞎?”
“若他是元沉寂,為何袍袖邊緣卻繡著你們裴家的蛇紋?”阿寶攥緊了匕首追問。
首尾相銜,她絕不會認錯。
“元沉寂曾欠了裴家一個人情。”裴歸塵若有所思地,戾然道:“那人情是,裴欽的妹妹。”
“就是那位裴貴妃?”阿寶終於將事情串了起來。
獻靈帝退位之後,繼位的大啟之主,確實曾有一位裴貴妃,極有權勢,但後來死得格外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