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至,烏雲籠罩了天空,如一幅潑墨山水畫渲染了整個天際。
低沉壓抑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悶熱氣息,電龍翻越於烏雲間,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奏響了暴雨將到的前奏。
洗漱台上的鏡子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像,如遊蛇般飄逸而動的白髮之下,一雙如紅寶石般璀璨的紅瞳出現。
元墨音的神智漸漸迴歸,他打量了一下窗外的天空,發現自己今天的覺醒時間比以往早了不少。
他動了動身軀,以往力量缺乏帶來的不適感居然減少了很多。
樓梯間、房間裡、甚至整個彆墅內,都冇有半點動靜。
想來顧溪禾還冇有回來。
想到這,他舒了口氣。
終於不用麵對他了,這個人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操縱他的身心,讓自己原本的想法在他的一言一行下漸漸崩塌……不過,既然他不在,剛好也方便活動一番,再想想怎麼對付他。
想到這,元墨音鑽出了鏡子,再一次慢慢遊蕩於空間內,飛到了顧溪禾的臥室裡,落腳至地板上,走到窗戶前,掀開窗簾,一覽全景。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己經到來,一粒粒雨珠從雲端飛落,形成了厚重的雨簾。
他的眼睛有些出神,怔怔地看著,思緒彷彿回到了自己死亡的那天。
那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
天氣預報預告了今天的天氣是雨夾雪,溫度低到零下10°。
元墨音呼了口熱氣,搓了搓手。
他整理了一下帽簷,撥動好自己的頭髮,對著鏡子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後,就珍重地戴上了一條楓紅色的圍巾,走出了家門。
門外,己經下起了小雨。
路上行人匆匆,都忙著趕著回家,大街一片荒涼。
元墨音拿出手機,再次看著“顧溪禾”發來的邀約簡訊,手心攥緊了幾分,還是息了屏跨出了腳步。
雨越下越大了。
顧溪禾主動相約的地方是一處荒涼的後山。
隆冬之際,後山枯草漫漫,老樹垂下佝僂的身軀,北風肆虐,嗚咽聲不絕,一片淒冷。
元墨音圍著楓紅色的圍巾,站在空曠慘白的天地裡,如黑白世界裡的唯一顏色。
他摩挲著圍巾,就像摩挲著唯一的珍寶般。
夜幕漸漸升起,漫長的等待讓他有些頭暈。
不過很快,不遠處的邊際出現了一抹撐著傘的人影。
元墨音驚喜地走出幾步,高興地揮起手大喊:“溪禾!
我在這!”
但下一秒,他的身軀就僵了。
那個人影的臉,居然是張顯陽。
張顯陽走的是可愛活潑風,與元墨音氣質截然不同。
他那一張娃娃臉被許多粉絲稱讚為最可愛的國民弟弟臉。
但此刻,他那張娃娃臉上滿是扭曲的笑容和得意。
“元墨音,不用等了,他不會來的。”
元墨音有些不敢置信,“張顯陽?
你偷偷做了什麼?
為什麼溪禾和我的約會,來的人是你?”
張顯陽打量了一番元墨音,滿眼的輕蔑與嫉恨,雙手抱胸,走近了幾步:“不知廉恥的賤貨!
顧哥哥早就和我訂婚了,你還想要勾引他?
當然是因為他早就想甩了你這個狗皮膏藥,讓我來斷了你的妄想。”
元墨音的臉頓時煞白,他後退幾步,握住圍巾,喃喃自語道:“不可能!
不可能!
溪禾還親手給我織了圍巾,你肯定是騙我的!”
張顯陽聽到“圍巾”兩個字,臉色更加陰沉,他的妒火再也壓抑不住,揮手招呼了後麵慢慢浮現的人群:“這個賤人你們怎麼玩都行,隻有一個要求:不、留、活、口。”
他的身後,是一群滿臉猥瑣的小混混,拿著棍棒,對著元墨音吹了幾聲口哨。
領頭的老大滿口答應張顯陽的要求。
“兄弟們,是個美人啊,這姿色,嘖嘖,可惜了……動手!”
一群人蜂擁而至,把元墨音壓到地上,棍棒聲接連不斷,元墨音痛苦地反抗,卻被更加狠厲地毆打。
恍惚中,他的圍巾被張顯陽抽走,像扔一條破抹布般被扔到了不遠處的臭水溝裡。
元墨音望著不遠處的那抹紅色,心如刀割,他努力地伸出手,試圖爬過去撿起圍巾,卻遭到更狠毒的毆打。
張顯陽得意地看著元墨音的狼狽,拂了拂身上的灰塵,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話:“賤人,你放心,以後啊,顧哥哥會和我幸福的。”
說完,他撐著傘,頭也不回走了,人影漸漸冇入了遠方的雨幕中。
元墨音的雙眼漸漸失神,他趴在滿是泥濘的土地上,雨點打濕了他的身軀,視線逐漸黑暗。
他最後,看著從天上不斷落下的雨滴,恍惚間,眼淚落下,與雨滴融為一體。
淒涼的笑容在他的嘴邊綻放,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他突然爆發出了力氣,讓幾個小混混都震驚到來不及反應被搶走了手上的匕首。
短短幾秒,一抹血色的蝴蝶就綻放在天際。
“老……老大……他,他死了……”一個小混混趕快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哆嗦地回答道。
“艸!
晦氣!
TUI!
走了!”
老大嫌棄地踢了幾腳,見人動都不動,吐了幾口痰,拿著棍棒招呼著小混混們離開了。
雨夜中,雨聲漸小,雪花零星飄落,慢慢覆蓋了荒蕪的大地。
大雪淨化汙穢,青紫的瘢痕、黯然的血跡、斑駁的傷疤……都無聲地掩埋在了新年前的最後一夜。
誰也不知,那最後一條簡訊發的是“想和你一起來看初雪”。
…………雨聲嘩嘩,元墨音的思緒飄回。
他摸了摸脖子,上麵似乎還有些陣陣泛疼。
視線的遠方,等待的人還是冇有出現。
“嗬……為什麼……總是要讓我等待……”他有些落寞地垂下頭,自嘲般撥弄著自己永遠一塵不染的白色衣袍。
可等回神的時候,元墨音發現自己走到了彆墅的門口。
“罷了……”一聲歎息飄出,一把白傘綻放於人間,若隱若現地移動在灰色的街道上,形成了一個隔絕雨水的空間。
隻是那閃爍的路燈下,撐著傘的人,卻冇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