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像大帷幕一樣從天而降,世間萬物的輪廓都看不太清了。
梁平女子監獄。
法警林東推開302室,這是死刑最後一天要與家人寫信的地方,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麗脫俗的麵容,膚白,鼻子高挺,怎麼看都有點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麵,這是一個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楊麗湘,你有什麼與家裡交代的話嗎?
寫在信裡吧,我們會轉交到你村裡,會給你父母的,你放心。”
林東看著眼前的人說道。
楊麗湘看著眼前林警官拿的信封,呆呆的愣住了,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心中的委屈在這一刻到達了頂點,於是抬頭望著天花板,把眼淚逼回到眼眶裡。
林東看著身穿深藍色囚服的楊麗湘,把手裡的筆和信封往前麵推了推。
“林警官,信我就不寫了,”話說著,手裡的動作推回了與父母最後的聯絡。
林東,心裡感到不可思議的想到,一般不寫信的人一般都是孤苦無依的人,眼前這個21歲的女孩,有父母,兄弟姐妹,為何不寫信呢?
看著眼前的女孩說道:“還是寫一封吧,就當給父母一個念想吧。”
楊麗湘內心很煎熬,父親重男輕女,母親冇有文化,唯唯諾諾冇有主見,這次持刀砍人,三年裡從來未見過父母,兄弟姐妹還小,影響到了家裡人。
嫁到城裡的姑姑,見了我一麵,話裡話外說我勾引裁縫鋪的老闆蔡總,不知撿點,現在全村的人都笑話楊軍家裡出了一個殺人犯,弟弟妹妹也在村子裡抬不起頭被人欺負…“林警官,信我就不寫了,我能提一個請求嗎?”
望著眼前穿著製服的男人說道。
“什麼事,你說吧”林東說道。
“查驗我的清白之身”林東不可思議望著眼前的女孩,外麵傳她勾引自己的老闆,破壞彆人的家庭,老闆不離婚,引起她的怒火而殺了老闆,那晚剛好是他執勤,穿著白衣黑褲的女孩,手上沾滿了血,臉色蒼白的來自首,因為長得很漂亮,他很清晰的記住了那晚。
“我去和領導請示一下”說完這句話,退出了302室。
——林東回到辦公室,把楊麗湘的請求彙報給了上級,他的上級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圓圓的臉,給人一種很慈祥像媽媽的感覺,待人極好。
李娟聽著林東的彙報。
也愣了幾秒鐘,在這裡乾了快十五年了,從來冇有人提這種要求,對這個姑娘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
“可以,你去聯絡一下醫院,叫他們安排兩個人過來吧。
中午過來查一下。
彆耽誤了下午的槍決。”
李娟說道。
今年特彆嚴重,抓了好多犯流氓罪的,上麵要求嚴肅處理,以儆效尤。
——“你的處女膜還在”其中一個女醫生,張紅對著楊麗湘說道。
聽到這句話,楊麗湘再也憋不住淚流滿麵,她啞著嗓子對張紅說道:“謝謝你醫生,這個結果是我對我父母最好的念想吧”在來的路上,張紅和另外一個小護士就感到很納悶,怎麼監獄裡還會提出這樣奇怪的要求呢?
見到本人的長相,張紅就知道了,這個社會你冇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長成這麼漂亮的一張臉。
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傷害,心裡感到無比的惋惜。
忍不住的說道:“這輩子你苦了,下輩子一定會好的”三年了,這是第一個會對自己說出安慰話的人,三年前人人喊打的日子還曆曆在目,三年的牢獄生活。
早己磨平對這個世界的嚮往。
“謝謝你”說著還站起來對眼前的人鞠了躬。
林東和另外一個新調來的餘春一起負責押往刑場和囚犯做最後一個步驟。
打開眼前的這道門,並說:“好了嗎?”
“好了,林警官,我們就走了,”護士唐蘭說道林東拿出一個長木牌。
上麵寫著:殺人犯,槍決,楊麗湘兩個人一起合作。
楊麗湘的兩隻手緊緊背在後麵和標著她身死的長木牌緊緊的捆在了一起,象征著命運,密不可分的連在了一起。
“林警官,謝謝你幫我申請了這次的機會,你幫了我,我現在無以為報,來生會還給你的,這個清白之身就是我留給我父母最後的念想。”
楊麗湘看著眼前的林東說道。
“能幫到你,這也是組織上的意思,我知道你蒙受冤屈,用清白之身來堵住大家幽幽之口,讓他們減少對你家人的傷害,但是你衝動的殺人,用極端的方法報複了傷害你的人,但你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希望你下輩子好好愛自己,讓自己變強才能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楊麗湘看著眼前的人,冇有說話,留下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兩滴淚。
舊式的貨車,鏽跡斑斑,這輛車以前拉沙子的,退役下來用來拉人了天空還下著大雪,去往法場的路上。
26個人擠在一起,氛圍格外的沉重,大家都冇有說話。
其中25個都是男人,年輕的,中年的,都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生,感到很好奇,都用眼睛打量著她。
楊麗湘,閉著眼睛,回想了自己短暫的一生,成績很好的她,考試都是全校第一名的人,初中畢業,考上了縣裡的高中,由於家裡人口多,下麵還有兩個妹妹,兩個弟弟,父親說什麼也不讓上學了,被迫輟學的她,被嫁到城裡的姑姑,介紹到了裁縫鋪,學做衣服一年了,她人聰明,漂亮學什麼都會,還自己會設計衣服,老闆對她起了心思,之前有過動手動腳,還不敢。
老闆娘孃家出了點事回去了半個月,他膽子就大了起來,開始是送禮物,買吃的,我不接受,後麵是耐不住性子,要用強,被我用刀劃傷了他的胳膊。
他就造謠說我勾引他,讓他離婚…刺耳的鐵門從外麵傳來,空氣中還瀰漫著鐵鏽的味道。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梁平執行場到了”車上的人都很沉默。
大氣都不敢出,執法人員望著裡麪人,顫抖的腿,誰也不肯挪動半步。
他們還想活著。
“都磨磨蹭蹭的乾什麼?
現在害怕了?
你們傷天害理的事早乾嘛去了?
趕緊都下來。”
其中一個胖子執法人員問喊道,在這個都吃不飽的年代裡麵,還能長成胖子,大家都看著羨慕他為了防止逃跑,他們的腿都給綁住了,隻能被執法人員拖著過去,被槍決的都是犯了人命的,大家都熟視無睹看著眼裡的一切,拖著跪在了雪地裡,大家都穿的很單薄,跪在雪地裡都打了個冷顫。
楊麗湘是跳著過去。
在這個男女保守的年代。
結婚了,走在一起都可能被說成流氓罪。
中間都要隔著兩個人的距離才能一起走。
楊麗湘望著潔白的世界,頭望著讓臉朝上,感受著這漫天的雪花,這時雪下得格外的大,心裡想著來世我一定不會這麼魯莽的處理事情“砰 砰 砰 ”噴出來的一股熱呼呼的血,給這個銀白的世界似乎添了點色。
楊麗湘就這樣倒在了雪地裡,身後寫著槍決,她的名字和寫著殺人犯的牌子,上麵的三角尖因為慣性往前傾插在了雪地裡。